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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莞以後，我不再接你电话。
我没有换电话，换电话是没有用的，随便问都可以问得到，
那就保有，我不想逃，我要面对你，面对你，然後拒绝你。
如果听见你的声音，见到你，我一定是没有办法坚持下去的吧。
我面对这样的逃避方式。
相亲、相亲再相亲，然後很多很多的社交场合。
哥哥觉得我是在报复你，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是报复。
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何必报复你。
我没有报复任何人，只是，我拼命地去看一个又一个男人，
我只是不相信，不相信世界上没有另外一个人能让我爱。
我想要尝试着接受别人，而不是非你不可。
社交圈就这麽小，有一些举动如果越来越明显，有些人自然会会错意。
我的名字和某些富二代被圈放一起，就摆在杂志上头。
母亲原来没有多问，直到名字越来越多，终於隐忍不住。
虽然我没有真实做出什麽脱轨的事情，但媒体几乎要把我形容成怎样的花蝴蝶。
晚宴後，难得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一阵子下来，说不累是骗人的。
一早要起床看财报、新闻，赶着上班，晚上又排满活动，有些吃不消。
所以今天的晚宴结束後，我就回家了。
人在孤单的有些时候，会想要寻求声音。越多、越热闹的声音。
在那些满满的社交场合里面，当下我好像满足了，好像不寂寞了。
但总是在散场後，尤其是回家的路上，彻底感受到那份被放大的落寞。
很多人陪很好，但是热闹散去後的唏嘘更让人难受；一个人或许有时候不那麽好，但至少安静的氛围不会逼退自己。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弄得这麽累。
铁门关上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迎接我的不是管家，居然是母亲。
表情有些僵住，突然想到，似乎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母亲了。
母亲端坐在沙发上，贵妇人仪态非常美好，母亲坐椅子从来只坐前三分之一。
母亲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靠近。
「妈，这麽晚了，怎麽还没有睡？」我很累了，迫不及待把脸上那一张恶心的妆撕掉。然後洗澡，把自己摊在床上，什麽也不要想，一动不动。
「丫头，你自己说，最近你究竟在做些什麽。」母亲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眉头聚拢有些紧。母亲是很少皱眉的人，她总是担心这些举动会招来皱纹。
「认识新朋友。妈，我年纪不小了。」朝母亲笑笑，不知道为什麽，这个笑容不牵强，但是心里面空得好痛。
「年纪不小了？你不老跟我说现在这个年代，哪有几个女人愿意这麽早结婚。」母亲的脸上摆明着不相信，涂着寇丹色的指甲渐渐彼此相捏拧着。
「你不要再骗我了。如果你是认真要找一个对象，我会去帮你物色。如果是为了睿濬，你现在就赶快给我停止这种莫名其妙的生活！」我还没有想到该怎麽回应，母亲已经加重音量接续。母亲鲜少这样对我们说话，我想，近日来的行为，真真恼怒了母亲才是。
「我不是为了他！」我想开口说我知道了，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另外一句。不知道母亲怎麽会联想到你，但是这样迅速的否认，却是加深嫌疑。
「不管你再怎麽掩饰都好，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不会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母亲叹了一口气，起身向楼梯走去，我只是站在原地。
谁不向往白头偕老？但是当我们了解人性、了解这个世界很多的规则，才会明白，我们不一定能和我们最爱的人一起生活、一起老去、一起凋零至死。
我看见母亲的眼睛，虽然只有淡淡的，却是红了。
我坐在客厅，一直到早上。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做才好，我知道我该快去准备好上班了，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这麽无力，我知道我该不要再多想……。
我只知道，心很空、很痛，但是眼泪却拧不出半滴。
我不想这样子，真得不想。
我想见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做什麽都没有关系，只要身边是你就好。
但是我没有办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停不下来。
为了这个，我和母亲在家里，每见一次面就争吵一次。
「你现在到底是用什麽心态在考虑那些男人？」自从母亲看见哥哥和未来大嫂那麽幸福以後，每转身看我一次，就心痛一次。
「用我的天秤。妈，我跟你说，最近我认识几个贸易……」我试图要引起母亲的兴趣，好转移我们最近恶劣的关系。
「够了，我不想听。我真後悔自己以前一直想灌输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母亲一脸简直要被气炸的模样，优雅贵妇的形象几乎要荡然无存。
「用利益的角度去衡量看待事情，其实也没有不好。」我还是对着母亲微笑。
「这丫头怎麽会整个人都变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母亲受不了地夸张喊叫，而我还是微笑。
「妈，我很冷静，这样对我而言，或许没有不好。」又碰钉子，与其再浪费时间争吵，不如去做点别的事情，这麽想着我就要走开。
「我的老天呐！你简直在报复我！」母亲无奈地放声喊着，母亲仍站定在原处，朝我招手，似乎想阻止我的离开。
不过我还是离开了。
流窜在一个又一个男人身边，才发现其实自己或许也有交际花的本事。
只要想，就做得到。不管是什麽人，只要想，就做得到。
不管想做的是怎麽样的事情。
我避开了你，任何有你的场合我都不出现，反正我们企业的交集也少得可怜，
我没有任何理由到你有可能出席的地方。
只是再刻意，也总会碰上，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子，
越不想遇到的事情，越容易遇上。
是怎麽样的宴会我忘记了，身边围绕着哪家小开，我们的对话有多麽暧昧轻薄，
你突然就出现在我身旁，间隔开来另一个男人。
你没有说什麽，带有愠色地瞪视那个男人，拉着我的手就走。
不在乎这里引起了骚动，不在乎有多少眼睛正注视着你我。
我一样没有说什麽，应该说，此刻我的脑子已经完全空白，空白到不知道疑问。
你居然有胆量拉走我，这是我未曾想过的。
这举动简直就是，在公众面前承认我们之间，有过什麽，或者还有什麽。
你不会知道的，此时此刻的我心中的心情，就好像，一个知道明天是末日却还真心着欢喜的人。
这一秒钟，我是欣喜的。
但也就只有这一秒。
这一秒，手和手扣住彷佛相融合。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女生。」你的手，从会场中的死紧，到出门之後的松脱。
原以为你会带我离开这个场合，却没想到，你的勇敢只足够支撑到会场门口以外的几公尺距离。
手与手分开了。
你的眼睛直视我，神情既愤怒又难过。
而我，只是很想要笑，真得很想要笑。
「都这麽久了，你怎麽知道我变成哪样的女生。」话出口後，我真得笑了，笑他的自信。却不知道我的眼睛在笑意里，又泄漏多少遗憾出去。
「不要这样子对待自己，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珍惜你自己。」他的眼睛也是一样，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我的眼睛，我知道我们都是，无论悲伤或者微笑，都泄漏了太多感情。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样的女生。」我不懂你凭什麽这麽有把握，我们都分开多久了，人是会改变的吧，而这段日子，更足够一个人完整地改变。
你的眼睛却充满质疑。
「不然你说，你想要我扮演怎样的角色才对？你说啊，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就做得到。」此时此刻我的眼眶是泪，但我越是睁大眼睛瞪着你。怎麽样我都不害怕，我只等你一个回答，也只要你一个回答。
「幸福的角色，能真实当你自己。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珍惜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是这样的角色。」他的眼里满满是苦涩，我又何尝不是。
「我会如你所愿。」我无法再待下去，即便这个环境是室外，我却彷佛窒息，我无法自在地面对他，我没有办法在他面前，安稳的呼吸。
「宁羽。」他在後头叫唤着我，我却一路走回宴会会场里。我没有办法停下来，也无法回头，只要再多一秒，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听见哽咽，脚步还是没有办法停下。
我努力撑着笑容。
努力用它去支撑眼眶，笑容已经僵掉了，却还是僵硬着直到洗手间。
穿过宴会会场，穿过人群狐疑的眼光，我还是僵硬着笑容直到洗手间为止。
手好空、手好空、手好空……心好空。
我一直、一直按着冲水键，就怕自己哭泣的声音被听见。
你知道吗，也许你知道的，又或许你不会知道。
我宁可面对全世界压力的眼光、所有人的责难，
也不愿意面对你，面对我们真实的遗憾。
不是我不愿意回头，只是复习太痛，我真得害怕。
害怕再来一次，害怕恶性循环。
我以为你就走了，而我也会逃开的。
因为会场充斥着八卦和尴尬、狐疑，在洗手间整理好自己以後，
我就要离开了。
你却是在等我。
我是你的责任。
你对着我这麽说，却没有思考这句话有多麽地讽刺。
你一直说，一直说我为你的改变为你的牺牲为你的糟蹋自己为你的如何又如何。
你像背书一样拼命说着，没有在乎也不在意我是否想听。
我的耳朵在巴拉巴拉的背景旋律中，只能记忆那一句讽刺的话。
我是你的责任，你对着我，这麽说。
「你以为你是谁？」我笑着，虽然眼泪又再度开始不停地掉。
你细细数着每一件关於我、关於你也关於我们两个人。
人总是太容易感动，此刻眼泪就和湿抹布拧出的水一样，不用拧就滴湿地面。
「我为什麽得为你做什麽不可？能不能请你不要那麽自以为是？」我笑着，一直笑，笑我也笑你。又怎麽样呢，你就算知道又怎麽样。
「宁羽。」你拉过我抱紧，声音闷了许多、许多。你心痛，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可知此时我们的心痛是这样子相连在一起，都划分不清楚。
「不要再说对不起。你知道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我没有推开他，只是边哭边喊叫着。
你还是说着对不起，还是抱着我，你还是
没有松开手。
然後很刻意巧合，我出席的每个场合，都像有眼线安排一样。
前脚我刚踏入会场，後脚你就会牵住我手说声hello。
和女生、长辈寒喧还好，每当你认为接近的男人有特殊意图，你就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
你没有解释你的行为。
只是那轻轻牵着的好像随时能松脱的手，无法不令我迷惘。
你那一副，俨然保护者的姿态。
我不明白你为什麽，为什麽突然改变心意，回头拉住我。
但你做了。
不可能的你居然做了。
每天窝在社交场合的日子，说长有一段时间，说短倒也真得很短。
幸好有你回头牵住我。
只是，这真得对我好吗，当你重新回头牵住我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当时没想过的，不代表之後不会想到。
我很感动，但也很沮丧。
我害怕我们又要回到以前再重复，好不容易我走了这麽多路，崩坏或者奋力的，可是每次走到和你交集就又一次相同结局。是不是这一次又一样，要回到原地？
我很害怕，但是即使再来一百次我仍然会愿意吧，当你回过头来。
雌性动物，真得是一种很坚强很勇敢的生物吧。
很能忍耐，为了自己珍爱的东西，会无所畏惧。
我想，你不会知道你回头的这个动作，对我会有多大的鼓舞。
给了我多少的希望。
甚至，给了我满满地、满满地勇气。
足以去面对未来所可能发生的一切。
只要你握着我的手，我就能无所畏惧地面对可能发生的所有一切。
我只想要和你一起，继续往前走。
重点是和你一起。
「你知道吗，迎接我们的，是那样残酷又温柔的未来呀。」我看着他开车的侧脸，不自觉在心里头这麽说着。
如果我们彼此牵好彼此的手，哪怕未来如何，都好。
我不害怕。
虽然指头颤抖、呼吸急促，但我不害怕。
真的真的，真的，我不害怕。
因为我爱你。
虽然、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算是真得不害怕，还是一种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