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我脱离了那个家。考上了离家非常远的大学，爸爸口中的那个，所谓「家」，我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那张弹簧床，这种会咿咿呀呀叫的木床真不是人睡的。
我呈大字型往後面的木制双人床倒，结果痛得我咬牙切齿。闭上眼，我开始回忆起以前的事。
那男人又娶了一个比他还小上十几岁的老婆，尽管我极力的反对，但他根本在乎，甚至还生了一个弟弟。
从此，那个家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就算家境富裕，吃剩菜对我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离开了那里，心中真有一股莫名的爽快感。
我环顾了刚和朋友合租的公寓，还真是破旧的老房子，跟之前的别墅完全不能相比，但不管怎麽样，还是比之前那个住所好多了。
门外听见了脚步声，随即就是旋开的门把。
「嘉彣，回来啦？」她是我未来四年的室友――滕嘉彣。人好的没话说，就是说话直了点。
「嗯啊！外面雨下超大的，你今天没课了吧？现在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把伞挂在门上，顺手把她那一头高马尾给解开，轻轻甩了甩，湿透的裤管还滴着水，弄湿了地板。
「打工好玩吗？」我躺在床上说，顺手扔了条毛巾给她。
「干嘛每天都问，烦死了！」她没接到我丢过去的毛巾，也不把它捡起，迳自走到衣柜前，把脱下来的牛仔裤随手扔到一旁，然後抓了条短裤穿上。
「我也好想靠自己赚钱看看喔！咖啡厅感觉好像满好玩的。」
「你们家不是很有钱？还打工个屁啊？」她走到我身旁坐下。
「就不想再跟我爸那边要钱嘛！靠自己活着感觉比较踏实。而且我爸有时候还会忘记汇钱，去求他多没面子。」
「我是没差啦，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咖啡店吧！我十点半上班。」她伸个懒腰，起身到了杯水，一饮而尽。
「後天行吗？我明天早上有课。」
「哪天都行，重点是我们欣姐用不用你。」她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看起来累得要命，一边闭着眼叨念着：「下礼拜要交报告，该死！」
我笑了一下，滕嘉彣就是那麽大辣辣的一个女生，丝毫不在乎别人眼光，我就是喜欢她这点。
窗外依旧下着大雨，天色还未暗下来，我的大一生活，着实无聊的要命啊，就在我无神的看着窗外时，嘉彣突然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样子。
她慵懒的攀上沙发缘，语气平淡的说：「今天咖啡厅来了一个长的很不错的帅哥。」
「怎麽？你喜欢他啊？」
「那个人都不怎麽笑，酷酷的，的确是我喜欢的型。」她把玩着自己的发尾，嘴角勾起了不太明显的弧度。
「这样啊。哪天交往了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含糊地说。
「哈哈！想太多了，他可是学校里有名的风云人物，帅惨了！」她扶着下巴想了一下说：「我应该还是有机会吧？如果再努力一点的话……。」
「那你加油吧！可以招待他一杯咖啡或蛋糕……之类的。」
她开朗地笑了笑，「话说，你跟那个经济系的男生怎麽样？」
「分了！」我低着头，落寞的说，倒不是因为难过，只是有点感慨，像陆天旭那样的人，找不到第二个了。
「铐！你怎麽每次跟男生交往都那麽快就ㄘㄟˋ啦？他们条件都超好的欸！」嘉彣抬起搁在沙发缘的下巴，瞪大眼看着我，一脸诧异。
为了填补同时失去妈妈和陆天旭的伤痛，这段期间，我尝试跟很多其他男人交往，甚至尝试去爱，但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去爱他们俩以外的人，陆天旭说的对，我只是在逃避，而无法面对过去。
呆了半晌，才说出这麽一句话：「都过去了。」是啊！明明都过去了。
❄
今天的课时间刚好没撞上，我跟嘉彣约了等等一起去咖啡厅，她应该不久就会到了。
在校门口才站了几分钟，远远地就看见她骑着那辆机车，以时速９０的速度冲过来。
「你这是飙车吧！」我慢条斯理地接过她递来的安全帽，不慌不忙地坐上车。
「快点！要来不及了！」嘉彣一脸着急。
「急什麽嘛！还有三十分钟欸。」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慌张什麽劲，都还没坐定，机车就咻！地冲了出去，当然，是用一定会被开罚单的速度。
「今天是什麽亲吻情人节的，老板娘叫我们早三十分钟过去帮忙啦！」她迎着风大吼，为了确保我能听见。
「情人节？关我们什麽事！」我吼回去，在这种速度下，风声简直跟狮吼的声音没两样了。
「老板娘好像办了什麽鬼活动，shit！」吼着，她又加快速度了，然後紧急煞车，害我整个重心往前倾，差点没把嘉彣压死。
「到了。」她大呼了一口气。
面前的铁卷门半开，玻璃门上的牌子还挂着「休息中」。
不等我把门前的海报看个仔细，嘉彣就蹲低身子，连拖带扯地把我拉进了店里，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嘉彣兴奋地喊：「欣姐，我带帮手来了！」
那个叫欣姐的好像就是老板娘。
「你终於来啦！我们正缺人手，嘉彣你去把橱窗里的咖啡杯、盘子，还有外带用的纸杯通通拿来预备好。」
「站在门口的那个，对就是你，去把旁边那个架子搬到门口，然後铁卷门拉起来」我慌张的左顾右盼，指了指自己，老板娘肯定地点了点头，催促我快点，然後继续做其他事。
我环顾了四周，找到了角落的黑板架子，上面写着今天要举办的活动，不过我并没有认真去看。
顺手拉起铁门，柔和的光芒穿透树叶在咖啡厅里流转着。
我看见嘉彣在店内比着要我进去的手势。
「可以营业了，牌子转正。」终於，老板娘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我伸手把牌子转为营业中，问：「老板娘，今天是办什麽活动啊？」
「今天是亲吻情人节啊！还有，叫我欣姐，老板娘感觉怪老气的。」有问跟没问一样。
「所以到底是……」语未毕，门上了风铃叮叮地敲了起来，走进了一对情侣。
「两杯拿铁外带，半糖。」女孩勾着男孩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人随即吻了对方。
欣姐伸出手指，数了三秒钟，接着甜甜地说:「拿铁两杯，半价共70元，谢谢。」欣姐将装好两杯拿铁的纸袋双手递给男孩，不忘了补一句亲吻情人节快乐。
待那对情侣走远了，接着又是另一对，同一个场面，这才明白了所谓活动是什麽。
「两杯义式摩卡，共90元，谢谢。」
客人到了下午简直是出乎意料地多，还排出了店门外，欣姐还得把那些情侣全聚集在店门前，然後让他们全部同时接吻，连大声公都用上了，整个场面为其壮观，还有不相干的路人拿起手机拍照。
情人节嘛，几家欢乐几家愁。不过亲吻情人节，我倒是没听过。
我们一直忙到了活动结束的下午四点，各个都累瘫了。没了优惠的群众鸟兽散，一个也不留下，店内变得空荡荡的。
「欸那个新来的，叫什麽名字？」欣姐看都没看我一眼，迳自刁起了根菸，点火抽了起来。
「天儿，林天儿。」
「林天儿是吧？你下礼拜开始上班，晚上五点到十点。」欣姐一手环胸，一手挟着菸，在一旁吞云吐雾。
我笑着连忙点头道谢，原来要应徵一份打工的工作这麽容易啊！
「对了！这个是谢婕瑀。」老板娘伸手指了指角落，原来还有一名工读生，存在感还真是低的夸张，我刚刚竟然完全都没发现。
「你……你、你好，我、我叫，谢、谢婕瑀，以後请、请多多指教。」极为严重的口吃，加上九十度的标准鞠躬让我不知所措，明明我才是新来的，不是吗？我还得称呼她一声前辈呢！
「嗯，请多多指教，婕瑀？是吧。」我朝她点了点头，微笑。
❄
「嘉彣，那个婕瑀现在多大啊？怎麽一脸未成年的样子。」隔天，我躺在床上问。忘了说，嘉彣跟我睡同一张床。
嘉彣一听见这句话，把口中的咖啡全吐了出来，仰头狂笑，泪都流出来了。
等她终於平静下来，一边拭着眼角太过激动所流下的泪：「什麽未成年，她早就大三了好不好。笑死我了。」又是一阵轻快的笑声。
「蛤！？」不行不行，我最多也只能相信她是高中生，什麽大三？不可能吧？重点是她竟然比我大！我从床上猛然坐起。
「真的啦！而且她还是混血儿。」
「混血儿？混血儿会长那麽娇小吗？」
「我怎麽知道，反正她该死的老爸丢下她们母女俩逃回加拿大，现在婕瑀连有没有饭吃都有问题。」
「婕瑀不是在打工？还会没饭吃？」
「老板让她没课的时间都来帮忙，薪水还比我们高上一些，只有她自己不知道，不过那些钱是用来缴学费的，剩下的用来缴房租，你说，还剩多少钱能果腹？」
「她妈没赚钱吗？」
「半身不遂，做家庭代工。」
「喔……。」我抓起了枕头，把头埋进去，这种不是书里或电视上才会出现的悲惨遭遇吗。
「对了，你今天开始上班对吧？有不会的问欣姐，婕瑀今天有课。」
「我问你就好啦！」我理所当然地说。
「你白痴吗？你在上班的时间我在家里睡大头觉哩，你要问屁啊！」她起身要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所以我不是跟你一起喔？」我发出一声哀号，差点忘了，嘉彣是早上的班，我们两人的班完全是凑开的。
「一间小店哪需要那麽多人。」她拾起在地上的包包，「我先走罗！」
我朝她挥挥手，不知道为什麽，跟她在一起心情总会不自觉地变好，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这女孩虽然不亮眼，但全身却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魅力，有人说：「自信就是美。」果然不假。
❄
我站在店门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第一天打工，真的好紧张。
直到踏进店门的那一刹那，我才蓦然发现，嘉彣竟然还守在柜台，明明她的下班时间早就过了，还站在柜台干吗？
她一张苦瓜脸，五官皱的跟什麽一样。
「怎麽啦？脸那麽臭。」我担心的问。
嘉彣摆出可怜的模样，哀怨的说：「我刚刚告白，竟然被拒绝了！」是她上次说长得不错的那个帅哥吧？
「再怎麽说，你直接亲人家，谁都会被吓到。」欣姐在一旁调侃。
「亲！？不会吧！人家搞不好根本还不知道你是谁！你就亲？」我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个人再开放也不是这样吧！
「他又没吓到，而且还有回吻我哩！」嘉彣不知道是再骄傲个什麽劲，头抬的老高，接着又自个儿陷入陶醉：「『若你坚持那是承诺，现在我还给你了！』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超帅的！虽然他最後还是拒绝了……。」
嘉彣突然紧握拳头，眼神中闪耀着光芒，「但如果我继续努力，一定可以成功的！」
唉！还真佩服她的乐观。我微微一笑。
嘉彣哼着小调，轻快的出了店门，一点都没有告白被打枪的感觉。
「嘉彣她今晚一定会做出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欣姐环抱着双臂，淡淡的说。
「轰轰烈烈？为什麽？」我疑惑地望着欣姐，嘉彣刚刚不是才蹦蹦跳跳的出去吗？应该不会发生什麽大事才对。
「她从高三开始在这边打工，看到喜欢的人总是豪不犹豫的直接告白，但几乎都会被拒绝，虽然她当下看起来没事，不过当天晚上，她一定会做出让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事。」
我还满好奇嘉彣到底会做出什麽不得了的大事，於是问：「例如？什麽？」
「曾经有一次，她一个人到一间高级餐厅狂吃，边吃边哭，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吃到钱包里一毛钱都不剩，隔天还来找我借钱。」正当我讶异得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欣姐又补上了一句：「不过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还不是最严重的！？」我看我可能要跌破眼镜了。
「还有一次，嘉彣她爸妈回家找不到人，她手机也没开机，她爸妈紧张得要死，还去报警。结果她隔一个礼拜後回来上班以後，我才知道原来当天晚上，她除了钱包什麽也没带，就这样骑着摩托车直接飙到垦丁，在那里过了一个礼拜。」说完，欣姐又叼起一根菸，吞云吐雾了起来。
我张大着嘴，久久不发一语，原来嘉彣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不过欣姐所说的的确很像她的作风，潇洒不拖泥带水，只不过没想到她会为了被拒绝而做出这些是来。
「不过放心吧！通常她做完了那件大事，隔天就会恢复正常了，不需要太担心她。」欣姐面无表情的说，我想，嘉彣做这些事应该是家常便饭吧？以她的个性。
夜深了，店里只剩下我和欣姐，还有寥寥无几的客人，我和她就这麽聊了起来。
「欣姐，你结婚了吗？」
「早就结了，只不过在十几年前离婚啦！。」
「有小孩吗？」欣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吧？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原来看起来那麽年轻的欣姐还有个那麽大的女儿，还真看不出来。
「她跟她爸住，我有点不放心，已经好几年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天生没办法说话。」
她从包包拿出皮夹，端详着里面的一张照片，我也凑上去凝睇着，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大概才五六岁吧？不知怎麽着，总觉得这小女孩有点眼熟。
「莫靖宁？」我轻声地说，但还是被欣姐听见了。
「你认识我女儿啊？」欣姐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用急切的眼神望着我，想知道关於她女儿的事。
「靖宁是你的女儿？」我压根儿没想到，欣姐的女儿竟然就是莫靖宁，难怪靖宁住院时，只有她喝醉酒的爸爸去探望她。
「对啊！就是她。你认识她吗？她过的怎麽样了？」欣姐的反应有些激动。
「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不过听说靖宁遇见了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目前过得很快乐呢！」我努力扯出微笑，不让欣姐发现任何破绽。
「这样啊！那我女儿一定过得很幸福。」欣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哪天我得谢谢那男孩，愿意好好照顾我们靖宁，不在乎她能不能说话。」
欣姐又问了一些有关靖宁的事，有些我照实回答，有些我编造谎言。
我每过几分钟就抬头看一次墙上的老钟，感觉时间好像根本没在动似的，终於等到了下班的时间到来，我向欣姐点了点头，快步逃出店门。
说谎的感觉真差，即使我们称它为善意的谎言。
出了店门後，我直奔回家，嘉彣不知道去哪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只不过现在我没多余的心力去多想，一连串的谎言使我疲累，只能就这麽沉沉得睡去。
❄
「欸，早餐帮你买好罗！」我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便继续跟温暖的被窝搏斗，双眼依旧紧闭着，不愿睁开。
「话说，昨天真的满好玩的。至少被我赚到了一个帅哥的吻。」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盈。
「嘉彣小姐，一个人在怎麽厚脸皮，强吻人家也太夸张了……。」眼睛还是闭着，身体依旧黏着，连声音都懒洋洋的拖着长音。
「还好吧，而且第二次是它来亲我欸。」
「……」请原谅我真的无言了。
「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天气还不错。」
「随――便。」声音闷在枕头里。
过几秒钟，我感觉到身体有阵凉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就连舒服的枕头也被狠狠抽走了，「还睡，你猪啊！」
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我努力把身体撑起来，只可惜两片眼皮太相爱了，我也无能为力。
再下一秒，我可怜的肚子就被袭击了，好¬¬──痒！霎时，我从睁开眼睛到从床上跳起，只花了不到一秒钟。
「你干嘛啊！很痒欸！」脏话差点就要从嘴里迸出。
不过当我看清楚她的头发，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怎麽变这样？」
我愣愣地指着她剪的超短的男生头。我突然想到欣姐昨天说，嘉彣会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果然还真够轰烈。
「没什麽啦！想说换换发型啊。」嘉彣腼腆地搔搔头，害羞得勾起嘴角。
「好可惜……你明明都留到那麽长了。」我惋惜的摸摸她的短发，「不过这样你走在路上搞不好真的会被当男生，仔细一看还真的满帅的。」
「三八，快点啦！换换衣服我们去逛街。」
「搞不好有人会把我们误认成情侣。」我边套上衣服一边说。
「想太多。」
「所以我说搞不好嘛！」
❄
「欸嘉彣，你看这条项链好漂亮喔。」我拉着她的手，指着橱窗里的一条心型项链。
「还好吧，我觉得旁边那条比较好看。」
「两位要不要进来看看情侣对链，前几天有新进……」
穿着套装的小姐出来接待，不过我们根本没搭理她，相视了几秒接着捧腹大笑，那位小姐都觉得我们是神经病来着。
「妈的！还真的被误认了。」嘉彣摆出一副大男孩的架式，连声音都开始模仿起来了。
「我就说吧！笑死我了！你不要真的变拉子就好了。」我笑着抹去刚刚笑出来的泪。
「这倒可以尝试看看。」她把手插进口袋，我就顺势勾了上去。
「当男的好像比较自在，骂脏话都不会被斜眼。」不妙，这句话不太妙啊！我不要嘉彣变男生啦！
「我先说喔，你头发绝对不能再剪了，以後一定要留长！」我的表情真的非常认真！要跟一个拉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我知道啦！」她灿烂的笑了笑，一旁的几个国中女生在窃窃私语低声尖叫，活像个花痴。
沉默了一阵子，我问：「你到底为什麽会爱上你说的那个人？绝对不只是因为他很帅吧？」
她仰起头露出一抹微笑，「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爱上了。」她闭起眼，像是在回想什麽，又继续说，「几个月前……」
第一次，看见她这麽轻柔的表情。
「该死，哪那麽衰。」看了一眼手中的七彩卡纸，难得有兴致要帮朋友做生日卡片的说。
一走出书店天气明明还好好的，怎麽才走没多久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就连躲在遮雨棚内，及膝的裙摆都会被溅起的雨水给沾湿。
要等雨停吗？但是在过没多久打工的时间就到了，附近没有商店，没办法买伞。
重重的叹了口气，反正这种对流雨，应该过一阵子就停了吧？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雨还是哗啦啦，毫不留情地打在地上，裙角全湿了，连垂在眼前的一绺发丝都挂上了几滴雨水。
在怎麽样，这场雨未免也下的太久了！我开始来回踱步，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打工的时间也过了。乾脆就直接冲回家吧！反正纸再买就有了。问题是我不想淋雨，会秃头的！
当我还在内心挣扎着，面前突然走过了一个人，那男孩的面容被伞挡住，我看不到，不过他突然停住脚步，盯着我手中的卡纸，却瞧都没瞧瞧我的脸。
他好像想说些什麽，只不过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後把伞扔在地上，就很快地跑走了，也不等我说声谢谢，他就消失在朦胧大雨的尽头，那景象有多浪漫，你能想像吗？
我捕捉到他的样貌，那不是美就能形容的。第一时间，我觉得一个人长这样实在太犯规了，尤其又是在这样的雨中。他那双眼，怎能那样的深邃，让人觉得永远不可能摸透他似的。
怔了好一阵子，我知道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他了，即是这样很随便，很虚伪，不过不知道为什麽，自那件事之後，脑袋里常常出现他在雨中的背影，这和之前我喜欢上的男生都不一样，是一种不一样的喜欢，甘愿为他付出所有的那种。
我常常在想有朝一日是不是可以再见到他，三不五时就到那间书局附近晃，跟花痴没两样，那种人绝对不会只有我一人为他着迷，即使他身边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但我想，只要再见到他一次，再一次，我就能死心，至少不会脑袋里的思绪全绕着他转。
不过我错了，人只要得到了一样，就会想要更多，永远不可能得到满足。
不久前，我在咖啡厅遇见他，只要想到以後每天都能看见他，那时候的我真不知道有多高兴。
偶然间得知了他就读的大学竟然和我是同意所，也打听到了他是哪一科系。
我知道他的很多事，他却只知道我是一个咖啡店里打工的女孩，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和他读同所大学，当然也不知道，我非常非常喜欢他。
他每天来店里只点黑咖啡，只坐最角落的靠窗位子，一个人捧着书，又或者看向远方。有时几个女孩会来跟他搭讪，不过他都只撇了一眼，便直接离开，即使杯中的咖啡他一口都还没喝到。
这样跟坚定了我喜欢他的决心，面对那麽多投怀送抱的女生，他竟然不为所动，可见他这个人到底有多正直。
那时能每天见到他，我在想这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虽然把爱闷在心底的感觉很难受，不过我愿意，也甘愿。
不过时间久了，光是见到他已经不能满足内心的慾望，我想要他爱我，我想要在他的内心占有一席之地，甚至让他想起，我，就是那天在大雨中他帮助过的那个女孩。
咖啡店里，我看过各种女孩跟他告白，他头也没抬，就走出店门，我心里暗自欣喜，却有些害怕，要是我也变成那样，到底，到底该怎麽办。
我试着故意找错钱，把水打翻在他身旁，自掏腰包买了一块蛋糕，说是店里招待的端给他。
本来我的心机真的没那麽重，也没那个兴趣去玩那种拐弯抹脚的游戏。不过，真的再也没办法忍受了，每天见到他，他却不懂我的感受，我是个很没耐心的人，当然在爱情方面也不例外。
我想告诉他我的感受，拒绝也好，至少让他知道我是谁，又或者记住我的长相，这样就够了。
但我似乎还是太傻，选了个最傻的方法，做了件最傻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艰涩的苦笑，「一个女孩，爱上一个人不会是最美的时候，而是最傻，也最天真的时候。」
我从不知道，嘉彣的心思是这麽的细腻，她也和其他女孩一样，懂得去爱，也会受伤，只不过，她选择让自己看起来坚强罢了！
欣姐说错了，嘉彣她做了轰轰烈烈的事以後，并不会比较好过，只不过，进行那些事的时间，让她带上欢笑的假面具，继续佯装自己是个不会受伤的开朗女孩。
从不是这样的，她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这麽的脆弱。
一回神，就看见她朝一旁的小路走去，回头向我喊，「我去咖啡店了。」
那天，我去跟嘉彣换班时，她还是依旧盯着那张座位，即使那儿，一个客人都没有。
❄
「欢迎光临。」听见风铃摇动的声音，我头也不抬的喊，继续低头练习拉花。
直到我感觉到有一到黑影挡在我的正前方。
「您好，请问需要什……」一看到他的脸，我马上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天儿？」对方似乎也显得很讶异，不过不久後就恢复镇定，「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打工。」那个人微微一笑，却让我一瞬间有股想哭的冲动。
「你怎麽在这？」尽管朝思暮想，却还是无法面对，我别开头，冷漠的问。陆天旭，为什麽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呢？
「你能面对了吗？」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轻声地问。
我摇摇头，不敢正视他，明明都过了这麽久，一看见他，心中还是有种很深很深的罪恶，「对不起。」
「那好吧！」我听见他爽朗的声音。
过了半晌，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陆天旭挂上了灿烂的笑容，露出他洁白的牙齿，这是一种不像他的笑容，看的出来他在勉强，嘴角不断的抽动。
「给我一杯黑咖啡吧！」他依旧笑着。
陆天旭牵强的笑容，使我蹙紧眉头，他根本就不适合这麽笑，让人觉得十分悲凉。
「你这是干嘛？」我问，五官紧皱着无法松开。
「如果你不能面对以前的我，那我就只好改变我自己。一年前你突然离开，也没告诉任何人你去了哪里，我调查了你可能搬去的地方，打听到你选填了什麽志愿，这就是我为什麽出现在这里，不惜任何代价，我都想回到，一年前的那一晚，如果你还是不愿面对，我愿意等，等多久都没关系。」他的笑颜僵在脸上，这一年来，陆天旭肯定不曾这样笑过。
「至少让我陪在你身边吧！嗯？我会等的，等到你愿意面对我的那天。」我被这番话感动了，眼眶里打转着泪水，有那麽一瞬间，我不想抽走在他掌心里的双手。
「一杯黑咖啡是吧？马上来。」不过下一秒，我收回双手，擦乾眼泪，摆出一冷漠的样子。
我从他僵住的笑容中，捕捉到一丝落寞，他沉重的走到最角落的那个位置。
等等，最角落的位置？黑咖啡？该不会嘉彣喜欢的人就是陆天旭吧？
我没告诉嘉彣这些事，要是她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难过。她是我朋友，我不会伤害她，所以，还是算了吧。
只不过天不从人愿，隔天，陆天旭比平常更早来到了店里，正好碰上我和嘉彣换班时间。
我猜陆天旭是忘了嘉彣是那天和他告白的女孩，见到她一头男孩般的俏丽短发，和她对我亲昵的称呼，陆天旭皱了皱了眉头，走上前，「不好意思，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嘉彣喜出望外，笑脸迎人的跟了出去，我却惴惴不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後走出店门，嘉彣却是黑着脸回来的。
她扔下一个「铐」字，脱下围裙就走，我隐隐约约看见她的眼角泛着泪光。
当她冲出店门，跟刚要进来的陆天旭擦肩而过。我急忙问他刚刚到底说了些什麽。
「我叫那男的不要靠近你，你会是我的。在你肯接受我之前，我不希望其他男人接近你。」
我愣住了！多麽任性的一句话，听了心中却一阵暖意，要不是其中夹杂着对嘉彣的愧疚，我一定会对他露出笑容的，只不过现在我心中充满着不谅解。
「她是女生！是跟你告白过的女孩欸！你到底在想什麽！这样伤害她不觉得过分吗？连跟你告白过的女生都能忘记，你到底是不是人啊！还有没有良心？现在，去跟她道歉！」
我简直气炸了！大吼着不管他人眼光，为了我，他可以做到这样吗？不固他人的感受？
「对不起。」他低下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我只是怕，你会被其他人抢走……。」
不行！我不能心软！
我传了封简讯给婕瑀，请她早点来帮我带班，学嘉彣甩了围裙扭头就走。
一回到家，见嘉彣一个人蜷曲在沙发上啜泣着，我伸手过去轻抚着她的背，嘉彣猛然抬头，双眼依旧红肿，看起来十分无助，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什麽。
「不是你的错。」她断断续续的说：「我早该知道自己没机会了，现在竟然还被他认为是情敌，早知道就不剪这头短发了。」
嘉彣的泪一滴滴的不断落下，她的双唇微微颤抖，却还是努力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为了不让我愧疚、不让我担心。
我哑口无言，这时任何的安慰恐怕都是火上加油。
拍了拍她的背，我走出门，留给她一份沉静的空间。回去咖啡厅吧！
进了店门，果然看见了婕瑀正尽责地站在柜台後招待客人，道过谢以後，欣姐在背後叨念：「要先走也不讲一声，害我刚刚自己一个人在收碗盘、煮咖啡，忙的要死。好险婕瑀有来帮忙。」
「对不起。」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麽呢？
「还愣着干什麽？那边空盘收一收。」
「喔……。」
「嘉彣她还好吧？」婕瑀用关切的眼神望着我，好像是我难过受伤了一样。
「不好，她惨毙了。」
「下次我来跟她谈谈吧！」婕瑀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是我的错觉吗？她不那麽害羞了，说话也不再结巴，甚至有种气势。
「最近好像很少看到你来欸，课业很忙吗？」
「这……说来话长。」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无意间看到她手腕上的名牌表，和无名指上的名贵钻戒，「我年底就不会再来了。」
我正想问原因，门外就传来巨大的引擎声，来自於一辆要价上千万的超跑。
婕瑀朝我挥挥手说再见，便迳自走出店门，坐上那价值不斐的跑车扬长而去。
「搭上一个凯子，要跟他远走高飞啦！」欣姐在背後语带调侃的说。
「他们要去哪？」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婕瑀有钱拿都好说话，她要凑钱给她妈妈开刀。」
「婕瑀是真的爱那个人吗？」我脑中浮现了方才婕瑀苦涩的笑容。
「你问我我问谁？要看她自己吧？」欣姐双手一摊，又继续做她的事。
「如果不爱，婕瑀倒也挺可怜的。」为了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虽然说这一定会引起社会大众的挞伐，但谁都没想过那女孩是多麽身不由己的痛苦。
「何况家中还有一个等着开刀的母亲，有钱人家的少爷送上门能不要吗？婕瑀大概很痛苦吧？」
欣姐抬头看着我，「你说错了一件事。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是投资房地产的中年大叔，都可以当她爸了。」
我低下头，为婕瑀默哀一分钟……。
「话说，彣彣还行吗？她这几天状况不太好，盘子都被她摔破好几个。」
「不好。」我又再回答了一遍。
「被拒绝有什麽好难过的？想当年我被我前夫发了上百张好人卡，最後还不是栽在我手上。」
「但最後还不是离婚了」我默默补上了一句。
「等婕瑀走了，我们请个男孩吧！应该会很有趣。说不定彣彣很快就会忘掉伤痛了。」欣姐露出向少女般天真的微笑，人老，心未老。
「嗯，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
某天，一打开店门，我便愣住了。不是因为欣姐真的请了一个很帅的男工读生，而是……。
感觉世上所有的巧合都发生在我身上了，简直比小说上写的还扯。
风铃敲出清脆的声响，正在擦拭咖啡杯的男大生头也没抬，心不在焉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我愣了一下，这真的太扯了。世上到底哪来这种巧合！？
是江昱！
「你……你怎麽会在这？」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好像所有事都在这个月全串连在一起。
他心不在焉的抬起头，下一秒却倏地瞪大双眼，「林天儿？真的是天儿？你知不知道你走後我跟陆天旭一直在找你的消息，你竟然连手机号码都换了，未免也太狠心，亏我们曾经朋友一场。」
「没有啦！我爸突然说要搬家。」我稍微笑笑，算是道了歉，「话说，你怎麽会来这里打工？」
「想说靠自己赚些钱，刚好这边有再徵工读生，离我租屋处满近的。」
「你知道陆天旭在这吗？跟我们读同一所大学，他常来喝咖啡。」
「嗯，当然知道。没想到那家伙早就知道你在这，竟然没早点告诉我，可恶！」
「这一年来，你过的好吗？」好像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都是由此开头。
「我是还可以，陆天旭就……。唉！从你离开後，他几乎没好好睡过觉，听说上课也心不在焉的，成绩一落千丈。」
心里自责的心情油然而生，是因为我？
为了不让他察觉我的异样，我急忙转移话题：「你知道这间咖啡厅是靖宁的妈妈开的吗？就是雇用你的人――欣姐。」
他张大着嘴，大概也和我一样觉得这根本是连续剧的剧情。
门口的风铃又清脆的被敲响。
陆天旭来了，嘴角挂着不属於他的灿烂弧度，一个劲儿的朝我走来，笑嘻嘻地递给我一张卡片和一支向日葵，「礼物。」
我看着陆天旭这样，心里一阵疼，我对他说：「你没必要这样的，装做自己很开朗，是我的问题，你不需要承担。」
「难道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你会接受我吗？没关系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觉得太难受。」他微微牵起嘴角，「我还记得你喜欢向日葵，只可惜上眠没有露珠。」
说完便在柜台上放了几个铜板，算了算刚好是黑咖啡的价钱，不等我回应，陆天旭就转头向角落的座位走去，唉！陆天旭为什麽就是不懂呢？他越是装作开朗，我心里越是难受。
我正想转头和江昱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想到他竟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拿起了那张小卡片，又瞥了陆天旭一眼，呢喃：「他变的还真多。」
「是啊！」我应和，但这全是因为我，「他这个样子，我反而多了一份愧疚。不管他变成什麽样，我都不能再爱上他了！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会想到我死去的妈妈，还有我是怎麽在妈妈痛苦时，幸福着……。」
「别把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推，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寻属於自己的幸福，天儿你也不例外，别再自责了，到时候错过了再後悔也来不及了。」
我微微勾起嘴角算是听进去了，只可惜我还是害怕面对啊！
「靖宁死後，你有去追寻属於自己的幸福吗？瞧你说的这麽头头是道。」
就在此时，江昱的手机就传来轻快的来电铃声。
他看了一下手机萤幕，朝我笑了笑，叫我听着。
「喂？小婷？对我八点先过去接你。晚餐吗？你决定吧！嗯我知道，掰。」
他一挂断手机，就骄傲的说：「我女朋友。怎麽样？我可不像你，都过了那麽久还走不出伤痛。」
我刻意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激动的抗议：「为什麽你八点就可以走了！不公平！」
「我排在你跟滕嘉彣中间的班，到七点，有什麽不公平，工作时间还不都一样。」
「咦？你见过嘉彣啦？那你觉得她怎麽样？」说不定嘉彣看到这麽一个帅哥，心情会好起来也说不定。
「她一直都这样吗？我是说，她阴沉的就像孤魂野鬼。」好吧……怎麽感觉更糟。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她很伤心罢了，她平常真的不是这样的。」
「总之，别打我的歪主意，我刚刚说过，我有女朋友了。」他弹了我的额头。
我低下头，稍稍失望了一下，既然嘉彣和江昱是没机会了，江昱的女朋友倒是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女朋友长的怎麽样啊？应该很漂亮吧？是不是和靖宁很像？」
「才没有，根本天差地远，而且她长得其实不怎麽样。」他十分淡定的说，一边将方才客人外带的蛋糕打包好装进纸袋。
如果说外表不怎麽样，江昱应该就是喜欢上她的内在吧？
「个性？」
「坏到爆炸。」
「发型？品味？」
「有待加强。」
「那你到底喜欢她那一点啊？」我受不了地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我不喜欢她啊！」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眼神跟坐上跑车时的婕瑀一模一样。
「既然不喜欢，那干嘛还在一起？还说你已经走出伤痛？」
「假装自己被绑住了，才不会一堆女孩来投怀送抱。烦死了！没有一个女人有靖宁那样的气质。」
「这根本不叫追寻幸福！只不过是双方的桎梏罢了！你还是忘不掉靖宁，你现在的女友也只不过是被你利用的魁儡，这样的你，有什麽资格说我无法面对过去？」我严肃的说，有点接近咄咄逼人。
「我觉得你女朋友很可怜。」过了许久的沉默，我才说出话来，声音小的只有江昱听的见。
「是吗？我倒觉得我比她可怜太多了。」他冷漠的看了一眼时钟，「我先走了！」
「跟欣姐说一声吧？」
「欣姐说她去处理一些事，这几天不会在店里。」语毕，他迳自走出店门，面色凝重。
江昱离开後，我又趴在吧台上发呆了两小时，店里的客人只剩下坐在角落的陆天旭，眼看他终於将书本阖上，我欣喜若狂，思忖着他大概马上就要走了。
我转身去拿挂在墙上的备用钥匙，准备提早让咖啡店休息，不料才刚拿到手，一转身。
「咚」
「欸你……你干嘛啊！」我堂堂林天儿，竟然被壁咚了！我感觉的到他的鼻息，感觉的到他胸膛的起伏，感觉的到他深邃的眼眸，闪烁着一种无力。
陆天旭一个俯身就要吻我，我赶紧撇开头，他的唇只接触到几绺发丝。
就那麽一瞬间，我把陆天旭推开了，黑暗的咖啡厅哩，我害怕他察觉到我加速的心跳，和红透的脸颊。
「你一定要我这样说吗？我不喜欢你！至少现在一点也不！」不知道是在坚持什麽，总觉得最近，好像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说了谎，我蹙紧了眉头，「难道你就不能耐心点？静静地等，就等待到我愿意面对之後不行吗？你这个样子，我觉得很恐怖。」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陆天旭垂下眼帘，颓然的低下头，就像做错事的小孩，「抱歉。我只是太害怕了，看到你跟江昱靠的那麽近，我就好害怕，害怕迟早有一天，你就会从我身边消失，就像一年前那样。」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眼眶含着泪，尽管非常不舍，我还是朝他大吼：「你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难过！每次看到你就够煎熬了，拜托不要再让我觉得愧疚！面对你，我愧疚的想死！」激动的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我赶紧把泪擦乾，背起包包扭头就走。
一阵暖意却从背後蔓延到全身，陆天旭吻了我的耳尖，低声的道歉，不断不断地，他的掌心在身上留下了炙热的痕迹。
好烫！我把他甩开。对於得到的爱，若没有予以等量的回报，只会觉得难受罢了，我又再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我说了，不要跟我道歉！走开！」我龇牙咧嘴低吼，非让陆天旭死心不可，就尽管恨我吧！
门也忘了锁，我背对着他，直接冲出店门。
「林天儿，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背後隐隐约约传来这句话，飘散在，这样的夜里。
碰！我硬生生的把门紧紧关上，背贴着门板，大口喘着气，啊！回家真好。
「瞧你那个样子，被狗追啊？」嘉彣语带调侃的说，人还是阴沉沉的，却勉强的对我勾起嘴角。
「如果只是被狗追就好了。」轻声叹了口气，只见嘉彣魂不守舍的窝在沙发上，桌上和地板处处都是用过的卫生纸球，而她的双眼简直比核桃还要更肿，「拜托你打起精神来好不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世界还有那麽多好男人。」
「呜……」她的眼角又泛起了泪光，「我也不想啊。」下一秒，她又抽起了一张卫生纸，继续抽泣着。
「好啦别哭了！想想别的吧！你觉得今天那个新来的员工怎麽样，他可比陆天旭帅多了。」我安慰道。
「我没，仔细看。」断续的哭腔加上鼻音，总觉得嘉彣真的惨到了一个极点，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江昱是个很好的人，你们应该会很合得来。」我笑着说，但嘉彣似乎不领情，她神情涣散，魂不守舍的看着前方，完全没听进去。
我轻叹了一口气：「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会发现其实有很多人比陆天旭更好，知道吗？」虽然在我心目中，陆天旭是最好的没错。
她没有回话，反而掉下了更多泪珠。
面对这样的嘉彣，我束手无策，怀念开朗的她，甚至怀念她无意间骂出的脏话。不管怎麽样，至少那是真正我所认识的滕嘉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