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看！这能吃吗？」
中年男子用台语凶狠地对婆婆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换一碗。」
「就算你再换一碗，谁敢吃啊？」
另一位男子拿着碗站起身，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包括摊位前正等候外带的客人。
「你们说说看！面里面有蟑螂，是要怎麽吃？」
我一看，碗里确实有个咖啡色的物体，不过就我对阿金婆婆的了解，她是个注重卫生的人，十几年来在这里摆摊，从没发生过这种问题。
「喔！肚子好痛！一定是因为吃了这碗不乾净的面！你要赔偿我们！」
面对男子的怒骂，婆婆手足无措，连连弯腰道歉。
「看在你是阿婆的份上，医药费就跟你要一万就好了！」
「一万……」婆婆面有难色。
我也跟着「面有难色」了，这根本是勒索吧！我起身。
「你要干麽？」欧子默拉住我。
「当然是帮婆婆啊。对了，你待在这里，如果看情况不对劲，马上打电话报警。」
语落，我连忙上前。
「两位先生，会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婆婆愿意，更不是她故意的，如果你们需要赔偿，我想婆婆一定也愿意负责，只是一万块……」
「大人桥事情，你一个小女生搅什麽局！」男子一手用力推开我。
我向旁边踉跄了几步，婆婆赶紧揽住我，才免於撞上桌子。
「喂，你们不要太过份！」我又回到他们面前。
男子厌烦似地狠瞪我一眼，一手再度扬起，但还来不及落下，就被身後的殴子默拉住。另一名男子见状，作势要揍欧子默，但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样子，反而还从容的从两名男子之间走过来。
「这蟑螂是假的吧？」他不慌不忙的从碗中把那只蟑螂挑出来，丢在桌上。
假的？我立刻又仔细一看，好像是假的没错。
「我刚刚坐在你们隔壁桌。你们偷偷把蟑螂丢进碗里的行为，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了，现在是你们道歉走人，还是我找警察来？」
两名男子一听，顿时神色慌张，相互使了个眼色。
「算我们倒楣啦！」他们带着不甘心，落下这句话，准备离开。
「等一下。」欧子默喊住他们。「面钱。」
男子愤愤地掏出两张百元钞，丢到桌上。
「这位同学，谢谢你啊。」
他们走远後，婆婆松了一口气，感激的向欧子默道谢。
「不会，事情解决了就好。」
婆婆又道了几声谢後，转而安抚在场的人，也将桌子收拾乾净，继续再做生意。
「你真的有录影吗？」
我和欧子默也再回到座位後，我好奇问道。
「没有。」他坦然回答。
我愣了一下，「你不怕穿帮吗？」
「当我拆穿蟑螂是假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些作贼心虚了，所以我才又顺势骗他们，我料准他们不敢把事端弄大。」
「你的预料是对的！不过，你怎麽知道蟑螂是假的？」
「其中一位跟婆婆说话时，我注意到另一位偷偷摸摸的把一小袋东西塞进口袋里，虽然看不清楚内容物是什麽，但是颜色也是咖啡色的。」
「如果猜错了怎麽办？」
「猜错了，就再说吧。不过看他们的态度，就知道应该是故意找碴。」
「我突然觉得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欧子默』。」
我盯着他好半晌，顿时觉得他既熟悉却又陌生。
「光凭猜测，就做出那些判断，其实是很大胆的行为，而且……我以为你会害怕这种场面。」
「因为之前那个暴力事件吗？」他想了想後，说道。
「对啊。」
「所以刚刚才要我待在位置上就好？」
「嗯，想说如果真的起冲突了，你在那里也帮不上什麽忙……啊，我不是贬低你的意思，只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不以为意，一副「你会这麽想也是应该」的样子。
「不过你今天真的好勇敢。」上次他被打时，虽然也不是胆小，但那种任人宰割的消极，和这次挺身而出的主动，完全天壤之别。
「勇敢？」他笑了，彷佛这个形容词很有趣。
「不该这麽说吗？」
「没有，你觉得该怎麽说都可以。」
我对他的反应还有一些困惑，不过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我更好奇另一件事。
「其实我也很惊讶你会突然上前帮忙，之前球类大赛，我在器材室跌倒，那时你不仅闪得很快，还连帮一下忙都没有。」
「所以我刚刚应该不管你？」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我也跟着笑了，然後真心诚意地说了一声：「谢谢。」
『有时候，表面看到的，不一定就是全部。』
耳边顿时响起了这句话，但这次不是以玩笑的心态来看待，而是今天的欧子默，完全颠覆了我以为的「欧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