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我们四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半句话也没说。我看了後照镜里的顾凌一眼，发觉她也直勾勾地看我，丝毫不避讳车内还有季鉯芹和季鉯楠他们。
我转头看副驾驶座上的季鉯芹，她正看着窗外。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猜不出她在想甚麽。
但是我想她心里大概也不好受吧！
用季鉯楠的话来说，这确实是大大的惊喜，直接把我给吓坏了。根本就是有惊无喜，我不觉得开心，甚至我连笑都笑不出来。多尴尬的一个场合，前女友和现任女友待在同一辆车子里。
而我自己的身份用精准一点的话来讲，是顾凌的旧情人、季鉯芹的小三(她还是没跟吴彬提分手)，多麽有趣的身分呀。
於是我一个没忍住，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甚麽呀你？」在座的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问我，但语气截然不同。
季鉯芹是没好气地问。
顾凌是疑惑的问。
季鉯楠则是打趣地问。
「没呀，只是刚才想到一些事情，所以觉得好笑罢了。」我诚实地回答。
「原来也有事情会让你这样突然笑啊？跟我们分享一下。」季鉯楠满脸期待地说。
「我在想啊...」我盯着前面的道路，方向盘转了一下，然後说：「季鉯楠你的思想比正常女人还要复杂，行动却是比大妈还要多事。」
季鉯芹很快就知道我话中的意思，於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算是对季鉯楠另类的评价吗？挺有道理的呀！
季鉯楠满脸通红，不知道该反驳甚麽。只好看窗外的风景。
调侃完他之後，这下我的心情稍微好多了。
於是，我慢悠悠地把车子开回我家，当他们进到我家时，那本就不算太大的房子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这时季鉯楠再度开口说道：「哇，筱筱，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看清楚你家耶！」
「说的好像你每次来小覭家是在大半夜一样，怎麽？闯空门呀？」季鉯芹从厨房里拿了两杯鲜榨果汁给季鉯楠和顾凌。顾凌接过去，然後说：「谢谢。」
「不客气。」季鉯芹礼貌性回答。
「谁让杨覭筱那家伙动不动在晚上把自己喝得稀巴烂。」季鉯楠不屑地说。
「所以你把她怎麽处置？」季鉯芹冷冷地瞪着他。
季鉯楠像是不害怕季鉯芹的眼神一样，嘻皮笑脸的说：「把你这个大总裁丢给她呀，如何？小(筱)助理耐用吗？」
季鉯芹翻了个白眼。
坐在一旁的顾凌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姊弟。
想来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那人这些年来过得也不错。
为了向顾凌宣示主权但却又能在季鉯楠面前不揭穿，季鉯芹使出了浑身解数。
又是在饭厅上帮我夹菜，又是在客厅沙发上替我按摩椅表示答谢我刚才开车载他们的辛苦，当然还有包括季鉯楠效仿她平时叫我「小覭」我露出嫌恶的表情时，她跳出来一副洋洋得意的说「这是只有我才拥有的特权」。
然而作为当事者的我，看到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当然是哭笑不得。
季鉯芹，你要不要这麽小女人呀？
我时不时看顾凌一眼，发觉到整个过程中她并没有跟我搭上几句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季家姊弟有趣的斗嘴。
等到季鉯楠认为时间差不多该要回家时，季鉯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走并且离开前要我答应她每天必须要去公司找她这才肯离开。
「你可是我的，别三心二意。」离开前，她在我耳边说道。
「那也要等我不是小三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我勾起嘴角调侃她。
她红着脸瞪我。
我无辜地看她，我说的也没错呀！
我问顾凌今天和以後有甚麽打算，她则表示说她将会做我的邻居，所以在房子装修好前这阵子都要先打扰我。至於工作，可能这几天也要找。
我开始有些懊恼自己的懒惰，为甚麽不设个客房？现在可好了，顾凌要跟我同床了。
这一夜，我难以入眠。身旁的人是顾凌，不是季鉯芹。
我好想要问她，为甚麽会回来？为甚麽当初要不告而别？
我想问，却发觉我不知道要从何问起，也不知道该怎麽去问。像是一团棉花卡在我的喉咙里，痒痒的、乾乾的，十分难受。
突然很想念季鉯芹，就算平日里我有多安静，她总可以轻易地打破这份沉默。但是她现在不再这，我不知道要说甚麽或者是做些甚麽，只是木讷地躺在床上。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顾凌突兀出声，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跟不好，都过去了。」
「对不起。」
「别为了过去而去纠缠自己，那种感觉很不好受。」真的很不好受。
「你还爱我吗？」她又问。
爱...
我想回答，但是我犹豫了。
骑士找到那个跑不见的女孩，可是找到时，她却发现自己再也放不开女王的手。她承认自己是贪婪的，她的理智总是让她一次比一次更加贪婪。她开始慌张，变得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
「那个作家傲唏...是你对吧？」
我深吸一口气，「是。」
「我看到你的作品了，真的是你...」她伸手抱住我的腰，「你真的成为作家。」
「是呀...」我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真的当了作家，但这没有甚麽好值得骄傲的。我做的一切，都和她有关，我...
还是应该要爱她呀...
可是为甚麽现在我却觉得很堵、很慌？
是因为，我不愿伤害她们。无论我选择谁，都是在伤害另一方，倘若我谁也不愿伤害，那便是伤害自己。
残忍地伤害。
我不想抛弃顾凌，因为我眷恋过去的感觉。
我不想抛弃季鉯芹，是因为我不忍心伤害她。
前者给了我美好的过去同时也狠心地抛弃我。
後者则是让我有了勇气重新尝试，但她没抛弃我。
因为我的眷恋、我的不忍心，我让自己变得左右为难，没人告诉我该怎麽办。
就像冬天一样，我爱，同时我也厌恶。
今年的冬天、明年的冬天、後年的冬天，会有怎样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