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发色掺着病态的白，脸上抹着可能是刻意地抑或是由不擅长上妆者化上的不均匀粉底，像是没拌均的面糊，身上套了一件宽松过分的上衣。
蒲御蘅笑着，脸上表情与他全身的装束打扮十分冲突。
「你们班已经开始上妆了？」我惊讶地道，我班居然已经输在起跑点了吗？
「对，我的部分有点麻烦。」摆头快速扫视四周，对方讲话的速度比平常快了几分，「我不能出来太久，」他迅速地将攒在手上的东西不容拒绝地塞进我手里，「这个给你，我先走了等会见。」语罢他立即转身离开，完全不留给我哪怕几秒的回应时间，只见一抹远看有些邋遢的身影在喧嚷的人群中快速穿梭，画面有些好笑。
摊开手掌，里头是一个比名片小了一些的银制饰品，大概只有零点几公分厚，并不重，矩形边上刻着精致至肉眼甚至看不太清的图样，正面雕刻的图形足足让我心跳漏了几拍──浅而细腻的阴刻，形状竟是只展翅的凤凰！
我摇了摇头，吁出一口气。蒲御蘅，或者说这里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会知道我的真实身分，这个应当不过是碰巧。缓过情绪，情不自禁地抚上银饰上凤凰羽翅的纹理，细致的刻纹贴上指腹，仔细看便能够发现，这只凤凰跟皇纹上的仅有些微的相似，展翅的姿态完全不相同。
蒲彤禾曾经说道堂哥班上的摊位决议是金属雕刻跟饮料调制。
我用手指磨蹭银饰右下角处一个凸起的、大小不过小指指节那般大的王冠，浅浅一笑，钟声恰好响起。
＊
「请排队喔不好意思──」、「参考看看！」花花绿绿的人潮将走道挤得水泄不通，我在摊位前管理秩序、招揽客人，稍有闲暇便拿起传单发送，同时闪躲摊位里喷出的油花。
「喂，这里是芷。」按下接通的开关，机器停止恼人的提示音，我调整了一下耳麦。
「这里是可爱的小禾──芷我跟你说！有一个超级帅哥进来了！本日最......」
切掉通话，我使劲捏了下手中的传单，抬起头恢复笑容将其递给一个两手空空的访客，「十点话剧开演，敬请拨空前来礼堂欣赏第二场商班的演出──」
我的修养及脾气都是非常好的。
「这里是芷。」我按下接通钮，如果又是蒲彤禾我就掐死你！
「我牧，等等。」对方说完後一阵摩擦的声音传来，之後的音量明显降低，「抱歉我很忙。」
他应该是转远了麦克风，跟那方的其他人说完话才又转回，「亭亭我发完一阵子了，但是我旁边太多人所以刚刚没办法通知你，我可以回去了吗──」
牧谦行摊位这里忙到众人崩溃你在那边发完传单不回来还有时间摸鱼！
「等我一下。」淡淡地回覆他，我将频道转换为全体人员都能够听见的那一个，「这里是芷，後备组听见请回答。」
「在。」
「把我刚刚交代加印的传单全部拿去牧谦行那边，跟他说没在九点半前发完走着瞧。」
「收到！」
「亭亭！没这样的！」
九点二十分，我交代着接替我位置的人员几点注意事项之後，来到摊位後的空间，除了杜沐同时身兼仪队刀官会直接到礼堂准备、北辰敞正在一旁试图解开打结的围裙绳以外，演员已经全员到齐。
「发完啦？」我看向牧谦行，没想到这个人效率那样高。
他好整以暇地扯松制服领带，「其实不难，我在那些传单背面随便写了一串数字说是手机号码，不用五分钟就解决了。反正我本来回不来的原因就是一堆人想要我的号码。」
......你行。
我站在最靠外，一会儿後北辰敞终於解决了他的难关，询问他要不要去体育馆的淋浴间冲一下──一看就能知道他全身是汗，掌厨的位置真的很累。
他说有剩时间再去，我则最後一次确认摊位没有其他的大问题，戏剧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交接完毕，正准备带演员们提前前往礼堂，又有人拍上我的肩膀。
回过头，在蒲彤禾大喊着就是这个帅哥的同时我也叫了出来。
「子桑聿勋？」
浅色的衬衣搭配绿色渐层薄长衫，浅褐色的紧身长裤，要价不斐的名牌板鞋，头发依旧柔顺，噙着一抹淡雅的微笑，子桑聿勋摘下银色的细框墨镜，优雅地收起之後递给後方的随从，薄唇轻启，「芷亭，好久不见。」
桃花眼眯成一线，他向前一步展开双臂、自然地轻轻抱了我一下，我也礼貌性的回搂、放开，蒲彤禾又开始胡乱惊叫，「子桑怎麽会来......？嗯，我先分别介绍一下好了。」
站到他旁边，我对着其他人道，「各位，他是我去比赛的时候认识的子桑聿勋，子桑家的大少爷。」
子桑聿勋对我特别提起他的姓氏状似无奈地微笑，气质依旧温婉。
他的目光同时礼貌性地扫过我的同学们，却突然明显愣了一下，双唇张阖，视线停留在牧谦行身上。
「牧──」
「谦行，牧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