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欧阳若前方，帮她别上毕业胸针。
「唐唐，毕业典礼结束後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庆祝？武天曌也会去哦！」她开口邀请。
「抱歉，我要马上回家。我妈带着唐翊嘉他们去日月潭玩，家里只有我一个。我妈要我毕典结束後回家顾着，以防小偷想去抢我们家的收银机。」我婉拒。
她面露失望：「少了唐唐会很不好玩……」
我安慰她：「好啦，为了赔罪，我之後陪你玩三天两夜，好不好？」
「好！说定了！」
毕典开始後，身为学生会会长的我继各位贵宾後面上台致词。我熟练地念出背得滚瓜烂熟的演讲稿，便下台做到自己的座位上。接着我，是杜焱君，这学期的学生会副会长。
最後，骊歌声响起，所有毕业生唱出《当我们一起走过》，为高中三年、同时也为青春画下句点。
「翊优，来，人人有份，你也有一束花。」梁书慎走到我前方，把一大束鲜花交给我。
「咦？你们怎麽都来了？」眼前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余夏和郑熠翔。
郑熠翔一手勾着武天曌、一手勾着慕容澈，「我们曾经那麽要好，对吧？」
「不是学生会的人不要跟我说要好。」慕容澈冷淡地拨开他的手。
「呜呜，小澈澈都欺负我……」
余夏把他拉过去，低语：「不要离他太近。」
嗯？
郑熠翔同样低语：「不要吃醋，回到家我再补偿你。要留好体力哦。」
嗯？嗯？
余夏的脸几不可闻地红了。
嗯？嗯？嗯？
「好啦，武天曌，不是你找我们一起去庆祝的吗？现在？」梁书慎提醒，原来他们是受邀之人。
「你们去吧，我先回家了。」
武天曌诧异：「欧阳若没跟你说？」
「说了，但我不能去。好啦，掰掰，毕业快乐。」留下笑容後，我背着书包回家。
一回到家，我把所有东西丢着，好好洗了一个澡，并换上睡衣──一件短Ｂｒａ和短热裤，顶着湿发走出浴室，肩上批着短毛巾，掏出手机看漫画。
看得正起劲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竟是欧阳若。
「喂？怎麽了？」
「唐唐，你现在在干嘛？」
「我刚洗完澡再看漫画。」噢，我一定会很想念她那甜滋滋的嗓音。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我帮你带了一个伴手礼，下来拿。」她似乎在隐忍笑意。一说完，就挂断电话。
我无语，这丫头的鬼点子特别多，她想干嘛？
我走到一楼，打开门。门外的人是金岑玮和一个失去意识的家伙，我还没有开口，那个软绵绵像殭屍一样的人被丢过来，我反应不及，用尽全身力气撑着那个人，满满的酒气扑鼻而来。我动不了身，瞪着金岑玮把门关上的动作。
大致挪开那个殭屍後，我气冲冲地打开门，外面只有夏夜的凉风吹拂而来，空无一人。我只好关上门，死死地瞪着那名殭屍。莫可奈何之下，我费尽全身力气把那个人扛到楼上，丢在自己房间地板上。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得不妥之处：为什麽要带到自己房间呢？但我一点也不想要再花一次力气扛着那混蛋。
「喂，武天曌，你给我醒醒。」我蹲在他前面，戳他的脸颊。我想到欧阳若「出手」一说。呵呵，真是谢谢你了，我一定不会想念你的…可以的话。「欸，你要是不回家，就给我睡在地板上。」
武天曌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不再清澈，而是酒醉後的迷离。「唐美女……？」
「谢天谢地，你醒了。可以回家了，掰掰。」
他傻笑：「呵呵，穿得这麽露，是在诱惑我吗？」
被他一说，我才想起自己的睡衣是什麽样子。我脸一红：「死变态，给我滚回你家。」
他没有任何反应。「我去帮你倒杯水醒醒酒──」一个重力压在我身上，使我躺在地上。他在我上方，解开制服领带──
「武天……」
「唐翊优，我爱你。」
六个字，狠狠敲进我的心。
「你醉了，好吗？赶快起来。」我叹口气。没想到这家伙酒量这麽差。
他凄美一笑：「幸亏我酒醉着，不然你从来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什麽当真？把…他喜欢我这句话当真吗？
一个异样的粗糙感滑过我大腿的皮肤，我瞪大眼。「武天曌，你疯了！你给我恢复理智！」
他的手并没有停下来，就算我伸手要抓住，还是被他挣脱。「你就当作我酒後乱性吧，之後你就可以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他伸出手，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头深埋在颈窝，轻吐：「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你说，我可以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我愠怒，推开他。「你现在醉着，而我清醒着。你一夜过後不痛不痒，但我却会记着此时此刻！」我对他咆哮：「这一点都不公平。」
他没有任何回应，最後──往我身上一倒，不论我怎麽叫也叫不醒。「这真是，一点都不公平。」
隔天早上，当我睁开眼睛，我发现身旁有一个上半身赤裸的人，满身僵直、脸神僵硬。我的大脑回忆起昨夜的事，我淡淡地打招呼：「早安，武天曌。你怎麽样？头会痛吗？」
「……唐美女，昨晚的事我一个也不记得，只有印象我和金岑玮他们去喝了酒。」
我打呵欠，问：「所以你醉到失忆啦？」我大略和他说一下昨夜发生的事情，但没有说出他讲的那些话。「啊对了，你的上衣全部都是酒味，所以我先帮你脱了，顺便丢到洗衣机里洗一洗，现在应该乾了。」
「啊…是。」他静静地看着我，我只能不明所以地回望。
他难为情地低声问：「所以…昨晚，没发生什麽事吧？」
「像是什麽？」我困惑地反问。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走下我的床。「我很庆幸什麽都没发生。我去一下厕所，顺便把我的衣服穿起来。」
「嗯，你随意。我去做早餐，出来後到楼下找我。」我翻身下床，走到一楼。我随便弄了两份法式吐司和起司蛋饼，并搭上鲜奶茶。
武天曌…真是个混蛋。我扯动嘴角。昨天晚上，我被他折腾得很累，几乎是没有花我一秒钟去想，就决定让他也睡在我的床上，中间用被子作为楚河汉界。我睡在床上是理直气壮、合情合理的事，但让他睡在床上……是在再也看不到他之前，珍惜他的方式。
「我好了。」武天曌走了下来，坐到餐桌前。「唐美女，谢了。」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无声吃着早餐。
「呐，唐美女，我问你。」武天曌赫然开口，「毕业後，就算不能在一起，也应该告白吗？」
我右手切蛋饼的动作一停。「表达心意……很好啊。」想到昨晚他意识不清时讲的话，我心痛猛然加快。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溢满，但忐忑大概多於期待吧。期待的是如果他喜欢的人真的是我，我俩这样就算是两情相悦了吧？忐忑的是，如果那个女生不是我呢？又或者，就算是我，我也势必不能跟他在一起，最後的结局定是忍痛拒绝他。那我宁愿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他喝了一口鲜奶茶，然後放下杯子。「唐翊优，我喜欢你。」
「……」耳边满满的都是我失速的心跳，我强烈感觉到自己很想扬起笑容的心情，脸部肌肉却率先决定让我扳起面孔。我放下刀叉。「武天曌，你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说。如果你早一点说，我还能跟你在一起；如果你晚一点说，那时我就已经放下你。但你偏偏要选在现在，我既不能跟你在一起、也还没放下你的现在！」
他满脸震惊，似乎没想到我会这麽说。
「我没有自信，能跟你相隔一个太平洋又一个美国宽度之远还在一起，你考上台大、而我要去读哈佛。自从我们两个的学校都决定後，我们就不可能再一起，你懂吗？」这是我人生第二次，拒绝男生的告白。
「所以，如果我能够读哈佛，你就愿意跟我在一起？」他喜上眉梢。
我对於他的喜悦嗤之以鼻：「那也要你读得了。根本不可能。」
他灿烂地笑着，露出虎牙：「为了你，我能突破不可能。说好了，如果我也读哈佛，你就要跟我在一起。」
被他这样一笑，我也不再扳着脸孔。「笑得像只满腹计谋的狐狸。我就在哈佛等你吧，狐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