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切都是神所安排的命运，作为人类的我们该顺服还是抵抗？
我想祂忘了，有些人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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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宋茜在听见外头传来隐约的沐浴声後醒了过来。
她哭了一整夜，为自己过去无止尽的任性惭愧地哭过好几回。每当想起尹洵过去每个时刻的若无其事，她就心痛得不能自己，心痛得止不住泪水，哭到最後才累得睡去。
感觉眼周刺热胀疼，她勉强撑起身子，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这才下床走出房间。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几分钟後才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她便看见尹洵从里头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毛衣和浅色长裤，一手拿着毛巾随意地擦拭着还微湿的黑发。
「早……」对上那双已经褪去醺然恍惚的眸，她讷讷开口，脑中闪过了昨晚她主动的缱绻，苍白的脸颊染上了几丝赧色。
「早。」尹洵只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就迈步走进了隔壁的卧房。
他的表情依旧是若无其事，看上去像是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麽事。
宋茜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就像过去每一次被她伤害的时候。
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擅长伪装，也习惯伪装，好让自己不被旁人看穿真正的情绪。
喟叹了声，宋茜转身走进浴室。
看着镜中的倒映，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这一次，换她来承受所有的伤心，不管尹洵再怎麽冷漠、再怎麽装作对她毫无波澜，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她要继续试探，直到他愿意承认的那一天。
简单地梳洗过後，宋茜将长发随意地束起省去整理的麻烦，先回房里传了封讯息给尹浩，要他有空的时候打通电话给她，接着走至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她轻吸了口气，曲起手指轻敲了两下。
「尹洵，我想冲个澡，能跟你借件衣服吗？」
门後没有任何声响，等了好半晌，正当宋茜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门时，房门忽然被开启，她愣了下，连忙抬头，就看见尹洵神情漠然地拿着一套轻便衣物站在面前。
「谢谢。」
她挤出笑容道谢，才想要问他等她沐浴完後能不能一起吃早餐，他却已经与她擦身走进厨房里，兀自从冰箱里拿出了昨天那罐牛奶，和昨天一样倒了半杯，再和昨天一样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宋茜顿时哑然。
他是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做的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一样立基於尹浩的要求，一样立基於她是尹浩的女朋友？
歛下眼掩去心里的难堪，她重新扯开笑容，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浴室。
不就是装作若无其事而已？
他做得到，她也能做到。
宋茜很快地冲过澡，穿上尹洵的给她的衣服，站在镜子前吹头发。
这一次，他连头发也不帮她吹了，像是早已经看穿了她所有想法，直接把吹风机放在浴室里。
他果然够了解她，连防备都做得这麽不着痕迹。
把头发吹乾之後，她又重新把头发绑了起来，这才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
餐桌上摆着一盘简单的早餐，两片烤土司、一片火腿、一颗荷包蛋，以及一点的生菜沙拉，加上刚才在她面前热好的牛奶。
她转头看向他的房门，果然又是关着。
他在躲她。
宋茜挫败地叹了一口气，走到餐桌前将那杯牛奶喝掉之後主动替他把杯子洗好放回了杯架上，接着又一次走到他房门前，和四十分钟前一样敲了他的房门。
「尹洵。」这次她学聪明了，只喊他，而不把想说的话一次说完。
这样做，他才会在她面前停留久一些。
过了数十秒，房门又一次打开，尹洵站在门後看着她，表情管理得很好，淡漠到完全让人看不出他现下是什麽样的心情。
「晚上去机场之前，你能带我去你的学校看看吗？」她笑着问他，学他装作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用着孩子般纯然的眼神瞅着他，隐约中透露出期待和想望。
既然他要假装，她就配合他。
这一次换她配合他了。
「……」
尹洵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也看不出来她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昨晚做了什麽，他只知道即使他一整晚下来都告诉自己不要再对她的要求心软，可是当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眼神，他发现自己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过去六年看不见她的时候，他即使再难受，都还是挂断了她打来的电话，即使再痛苦再煎熬，都还是忍住了不去拆开她寄来的每一封信。
可是六年後，当她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是再怎麽努力也做不到过去那样狠心。
他最多只能做到面无表情，除此之外，他做不到更多了。
原本以为练习了这麽多年，他能够做到她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一碰上她，所有的伪装全被打散得半点不剩。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根本做不到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