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墨司能轻松分析各种统计数据、能应付所有机率概念问题，却怎麽也不能解释出眼前的情况。
偌大的城市，尹墨司与宋萧重新相遇的机率，无法微分。
他收买尹烟陪着他走大半个城市，以Z大作核心发散，沿街漫步，不需要赘言，尹烟的眼光和他的心意，热烈而不可忽视。
碰运气这样的作为，竟然会出现在他身上。
但是他忘了考量当回忆当头棒喝，他该如何置处。
放手让尹烟回讨人厌的夏阳身边，尹墨司从记忆伸出找出一间宇文孝过去介绍的酒吧，时隔多年，装潢未变，光顾客人的的素质似乎变差劲了。
单手兜进口袋，杯缘触着凉冷的唇，原本从容的眸光忽然笼上一层灰，像平地卷起的风暴，他眯了眼睛细看。
确实是她。
他找了整整一星期的人在这里出现。
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他怎麽样都无法高兴起来。
「宋萧。」
宋萧。
熟悉的名字在声息藏着缱绻，像是在心底反覆演练过无数次，终於找到出口，一发不可收拾。
情绪与声嗓是彻底分离的，截然不同，冷硬的声线和鼓动的心意，以致於，所有人都顿了顿，视线聚集霍然出现的程咬金。
虚与委蛇许久，全是在酝酿後来的慾念。男人最是懂男人的眼光，何况讳莫如深的尹墨司，所以他才生气。
手腕上有刺青的男生抬了抬下巴，「小子，知不知道先来後到？」
「这种小道理还要我们教吗？是不是刚出社会？」
眼见尹墨司无动於衷，眉眼尽是霜雪的冷漠，竟然有一瞬的哆嗦。他们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膛，禁不住刺激，对比对方的油盐不进，有输掉的感觉。
硬气的朗声道：「看什麽——」
举手就要推攘，手肘抬到半天高，倏地被架住，反手剪到後背，未完的喝斥只剩下长长的嚎鸣。
正要上前当帮手的两人，离得近些的男生脚背让一双名贵的皮鞋盖了上去，疼得龇牙咧嘴，罪魁祸首仍旧一贯的云淡风轻。
尹墨司向来不崇尚暴力，甚至不是暴力的佼佼者，他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总会有一个人那样存在着，会让你忘了掂量自己、忘了原则。
「她是跟我一起的。」
男生直着脖子，「那女的明明是一个人来的，她说在等朋友……」
「等我。」
「她说等的是闺密。」
「……她喝醉了。」
顿时被气笑了，到嘴的肉飞了，说什麽都不能平息怒火。「我听你在放……啊啊啊——放手——」
方圆几尺内的人群不是低着头余光打量，或是明目张胆等着闹剧落幕，没有人愿意多事，都是隔岸观火的心态。
竞争的不光是宋萧一个女生，还涉及面子问题，
蓦地，细细软软的声音饱含醉意，含糊不清，似嗫嚅似嘟囔，似置气似撒娇，带着融化人心的清甜。
「你们吵什麽呀……」
「唔、这个人好像见过……在哪呢、在哪见过呀……」
歛下眼睑，尹墨司盯着她染着浅粉的脸庞，昏暗灯光映照下朦胧，轮廓柔软，没有年岁的镌刻，没有世俗的晕染，匀长的呼吸搭配着胸口的起伏，清亮的眼底居然看出几分娇媚。
令人气血翻腾。
尹墨司揉揉後脑的发丝，狠狠蹙眉，轻轻咋舌出声，前所未有烦躁。
确定不是酒喝多的缘故。
这个女生暴露在数不清的视线下，不悦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
他扣住她的手腕，有一瞬的停顿，触感既熟悉又陌生，发狠使力，将她拉进怀里缩着，她习惯双手挡在胸前阻止，彷佛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心脏抽疼着，低头望着她一无所知的神情，未经世的单纯模样，却有力晶尘世的防备。
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麽。
彼此的眸底到映出彼此的样貌，尹墨司的侧脸闪着水色的光，宋萧的面色迷糊中破出一丝亮，漫起巨大的伤痛。
「你、尹墨司……」
她终究是认出他了。
怎麽不认出来。
午夜梦回都压抑着不敢思不敢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