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铜叶一般只有花艺老师会下单，书涓，你帮我留意一下，一般消费者的反应。」
我点点头，周穆丹继续谈着花材生意的大小事，和以前我们的约会一样，但我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我总是听得津津有味，都是周穆仪仰着小脸抗议，「哥，放假就不要讲这个了啦！我都听腻了，你是在约会欸！」
现在的我，也希望周穆丹多说一些其他的事。
周穆丹优雅切开牛肉，送入口中，他看了看餐厅桌上摆饰的小瓶花，略略叹口气，摇摇头，「虽然这里是还不错的饭店，但你看这小苍兰，弯了点，花茎不够硬挺，花也不够大，品项还是差了一级。」
我们店里今天也有进白色小苍兰，的确，木辰花卉提供的花材，花茎挺拔，花朵硕大丰美，等级是比较高的。
我正要微笑回应，就在这时，花莳谦眉头一皱，放下刀叉，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脸色凝重，语气彷佛扞卫着重要的东西——「我觉得这小苍兰很美。」
我和周穆丹一愣，花莳谦继续说，「没有一朵花是错的花，花的世界不用完美，我觉得，这弯度看似瑕疵，反而很特别，就像——」花莳谦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并且停驻在我脸上。
「就像小姊姊眼睛旁边这颗痣，她绑马尾时常常放下一绺头发来遮住这颗痣，好像不想要它被人看到，但我觉得它很特别也很美。」花莳谦微微勾起唇角，眸光非常温柔，也非常笃定。
我从来都是披着一头长发，连我哥也未必注意到我脸上这颗小痣，花莳谦怎麽会看到它？尽管极力想抑制，我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而我眼尾余光瞥见，周穆丹的脸色似乎有点绿。
但他挑了挑眉，切一小块牛排入口後，拿起餐巾拭唇才缓缓优雅开口。
「花先生似乎颇欣赏我们书涓哦。」
我倒吸一口气，这是什麽问题？我正要打圆场，花莳谦微笑开口，「是呀，小姊姊她插花时认真的样子很可爱，面对不熟悉的花型，束手无策的样子也很可爱。」
「你叫她小姊姊？」周穆丹语气多了点惊诧，但他再次抄起餐巾，擦拭一点也不脏的嘴唇。
「我只是要她记得，她除了是花店店长，也必须是个开心玩花的小姊姊，这样她才能当个花艺师，甚至是花的艺术家。」花莳谦笑了，但是我注意到，他的眸光锐利得很。
而周穆丹听了，只是淡淡笑着，「我们书涓，是卖花高手，是行销花卉的人才，她现在亲自做订单，只是在帮哥哥的忙，是为了守护她家的花店，她不是花艺师，更不是什麽花的艺术家。」他转头看我，「书涓，你同意吗？你怎麽看这朵小苍兰？」
「我觉得……」我正想说些什麽，周穆丹的眼神，像是只允许我同意，不容我反对。
「我……我去上个洗手间，等我回来再说。」我看着周穆丹，我知道他想要听什麽样的答案，但是，我说不出口。
於是我移开视线，起身离座。
去洗手间时，我照照镜子，看见我右眼角到太阳穴中间这颗小痣，手指习惯性地探入包包，想拿粉饼遮盖它，但我想起花莳谦的话，又把粉饼放回去。
我拨了拨头发，把右侧的头发拨向耳後，露出这颗痣；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我要对周穆丹说出我心中真正的想法。
当我回到位置上，我才发现周穆丹已经结了帐。
我和花莳谦谢谢他的午餐，「那，今天就这样罗，花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周穆丹给我们一个霸气自信的帅气微笑，但我的眼角余光瞥见桌上那朵小苍兰时，我打从心里觉得——
如果是以前的花市拍卖员梅书涓，很可能百分百认同周穆丹的论点，为花朵分等级、贴标签、订价钱，这都是我的强项。
但在现在的我眼中，这单独瓶插的白色重瓣小苍兰，微弯的弧度像是美丽女子的纤细颈项，这朵花，真的很美、很美。
我虽然只是守护花店的绿叶角色，但是我也想尝试看看做个花艺师，甚至花的艺术家。
本来回座後我想这样说，但率先结帐的周穆丹，并没有给我表达意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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