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雾结完帐回来後，见顾清晨仍坐在位子上。
周遭是小面馆的嘈杂，烟火气纷纷扬扬，他坐在那儿却彷佛超脱於尘嚣，像是雪山之巅的傲然霜白，一身清隽，冷然处是傲骨铮铮。
她心下一喜，脚下的步伐不自觉的快了：「老师，你在等我吗？」
顾清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彷佛在那轻飘飘的一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认同。
韩晓雾：「……」
谢了，她就不应该自取其辱。
她的舌尖在下排牙齿扫了一圈，道：「对了老师，我要还你钥匙。」
「你还记得要还？」顾清晨似笑非笑。
韩晓雾笑眯眯地回：「我不介意占为己有。」
「普通侵占罪。」顾清晨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语调毫无温度，俨然授课时正经的姿态，「刑法第三百三十五条，意图为自己或第三人不法之所有，而侵占自己持有他人之物者，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并科一千元以下罚金。」
韩晓雾：「……」
顾清晨又补充道：「前项之未遂犯罚之。」
韩晓雾皮笑肉不笑：「老师您说的是。」
……那都过了这麽久，你还不主动来找我要回？
韩晓雾往帆布包里翻了翻，翻了许久才看到躺在内袋里的钥匙，她正要拿出来时，突然灵光一闪，又把指尖从钥匙身上缩回来。
「老师。」她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今天好像没有带在身上。」
顾清晨看着她的眼神淡淡，却莫名有股审视的味道。
韩晓雾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地迎向他的目光。
顾清晨把视线收回来，韩晓雾朝他嫣然一笑：「要不老师你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吧，我们再约个时间还钥匙。」
「你直接来办公室找我就好了。」
「那怎麽行，如果我去了你刚好不在怎麽办？」韩晓雾扣着下巴，食指装模作样地敲了敲，「这样我不就白跑了一趟吗？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顾清晨凝视着她，又是那种看似清淡飘然实则逼迫冷硬的眼神，时间在两人之间没心没肺地流动着，韩晓雾被看得有些底气不足。
终於顾清晨的脸部有了变化，他轻挑起一边眉，道：「只讲一遍，听好了。」
韩晓雾聚精会神。
「09XXXXXXXX。」
几乎是最後一个数字落入空气後，韩晓雾已经把他的电话号码背起来。
她的眉目张扬，笑得恣意。
「记住了。」她的食指在太阳穴处点了两下。
顾清晨「嗯」了一声，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往店门口走去。
韩晓雾连忙捞起帆布包跟上：「老师，等等我呀。」
等她赶到他身侧後，顾清晨只瞥了她一眼，接着就把目光放到远方。
远方有山峦的影在夜中绵延，月光在山头流淌，只山顶处微微拢了一绺白晕。
「以後别跟着我了。」
韩晓雾彼时正把被风吹乱的长发绑成一束马尾，她微歪了头看向他：「为什麽？」
顾清晨的目光在她因束起马尾而露出的皙白脖颈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後面无表情地道：「我带的研究生都没你这麽频繁地出现在我面前，你说你有什麽理由？」
「我喜欢你啊。」她眼睛眨也不眨，那语气活像是在说「我今天晚餐吃炸酱面」。
顾清晨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道：「那就别喜欢我了。」
韩晓雾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她一双桃花眼儿尾部勾了勾，然後哈哈大笑：「老师你可真幽默。」
语声落地，她彷佛听到身侧传来一声轻笑，迅速地消融在夜里的寒凉中。
「你才幽默。」
顾清晨的薄唇微弯，转过头看向她，那目光像是锐利的鹰眼，眼底深处没有半分笑意──嘴边的弧度倒像是在讥讽了。
「你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跟我说喜欢我？」
闻言，她才意识到刚刚忘了把外套还给范远，自己身上现在还穿着呢。
韩晓雾低头看了一眼明显oversize的外套，故作镇定：「这是个小意外。」
顾清晨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韩晓雾也没放在心上，走到一个岔路口，她的脚步拐了一个弯，笑着向顾清晨挥手：「那老师我回宿舍啦，晚安！」
顾清晨低低的「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几天，水水为了实现请客的承诺，带韩晓雾去了一家高级buffet吃饭。
韩晓雾乐得捧着水水的脸亲了好几口，水水在众人称羡的注目之下，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韩大系花的香吻。
两人吃完饭後，韩晓雾陪着水水走回法学院。到了法学院楼下，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钥匙没还，为了避免某大教授又搬出法律条文砸她，她心里碎念着「神他妈侵占罪」，边拨了电话给顾清晨。
「老师，你现在在办公室吗？」
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对方有声音，韩晓雾拿开话筒，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了手机号码正确，对方的确也接听了，她又贴上话筒，奇怪道：「老师？」
终於对边开口了：「现在的约炮界流行师生play？」
「……」韩晓雾眨了眨眼，心想打开方式是不是不太对，「顾清晨？顾教授？」
「……」对边闻言也一阵沉默，然後道，「找顾清晨的？」
「呃，对。」韩晓雾总算听出了话筒对面不是顾清晨，心里原先还纳闷着顾清晨何时走豪放路线了。
「我就说我什麽时候收了学生都不知道……」
「请问您是顾教授的……？」
「反正不是炮友。」
「……」
对面的男人低笑了声：「你是顾清晨的学生？」
「……算是吧。」话出口，韩晓雾自己都有些心虚。
对方咀嚼着那句「算是吧」，几秒後意味深长地笑了：「这电话是顾清晨给你的？」
「是啊……等等。」韩晓雾恍然大悟，「难道这不是他的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韩晓雾：「……」
顾教授花式拒绝一把手。
她想到那时他对於给她电话号码的犹豫，像是历经了千丝万缕的纠结，最後才终於妥协。她心道这逼戏儿可真多，您就可劲儿地演吧。
「你等等，我给你他的电话吧。」对方笑道。
韩晓雾心情复杂地记下了顾清晨的手机号码，暗自祈祷这回总该是真的了吧……要个号码怎麽这麽坎坷。
挂掉电话前，男人补充了一句话，声音沉沉，揉着笑意。
「忘了说，我是他的朋友，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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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教授今日份的装逼：明明知道以任平生的性子，最後一定会把他的真实号码招了，偏偏他却不给一个乱码，还给的是任平生的电话……顾教授拐着弯给电话号码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