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开学日。
络绎不绝的人潮持续涌入校园，四周充斥着学生们的对话与笑声，人声鼎沸。范允乐戴着耳机，整个人沈浸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里，丝毫不被周遭的事物干扰。
「范允乐！」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幸好她反应快止住步伐，才没撞上对方。
抬眼一看，是学校的陈教官，有名的找碴王。
「耳机给我拿掉！叫你好几遍了都不理，一大早听什麽音乐！」虽然她的音乐完全盖过教官的声音，但她大概可以猜到教官在说什麽。
摘下耳机，范允乐平静地道了声，「教官好。」
「学校禁止染发，你这头发是什麽意思？」教官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打扮。
被教官这麽一问，范允乐才想起她上礼拜将头发挑染成酒红色。
然而，她还来不及回答，教官就继续大声斥责：「你是想当太妹？还有学校规定不能穿耳洞，你耳朵上那是什麽东西？」
「耳环。」她平淡道。
「你还顶嘴！」教官翻开手中的簿子，在上面写下记过项目。
见状，范允乐不禁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没想到自己运气这麽差，开学第一天就遇到教官。
在等待的空档，她眼角余光瞥见一头漂亮显眼的褐发，并抬手指向正从他们身边经过的男孩，「当太妹不行，太保就可以，这是性别歧视吗？」
闻言，教官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接着大喊：「程海！」
这突来的一吼似乎吓到了褐发男孩，他身子猛然一颤，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表情带些纳闷，「⋯⋯教官好？」
「你给我过来！」
「⋯⋯」听见教官的话，男孩的表情由纳闷转为无奈，并朝他们走来。
随着对方逐渐逼近，范允乐发现他拥有一张非常秀俊的好看脸蛋。
立体精致的五官、线条分明的脸型、一双深邃的漂亮眼睛，淡色的瞳孔清澈明亮，第一眼就非常吸睛，加上180公分的高挑身材，就连普通的高中制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格外挺拔和合身。
「教官，有什麽事吗？」他礼貌问，并瞥了范允乐一眼，似乎猜到自己被拦下和她脱不了关系。
「你这头发是怎麽一回事？」教官不客气地问。
「教官，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每年都要问我同样的问题？」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我的头发是天生的。」
天生的？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不过仔细一看，虽然他整体看起来是东方人的脸蛋，可是五官的立体感确实散发出西方人的神韵，似乎有外国人的血统。
「有吗？」教官皱起眉头，「我怎麽不记得。」
「我外婆是英国人，我的头发出生就是这个颜色，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他语气虽然平静，似乎不想要和教官起冲突，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耐烦。
她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学号，是三年级的学长。
「⋯⋯」教官沈默了几秒，心里隐约记得有这件事，只不过这场面早已引起周遭许多同学的注意，如果承认错误会有失颜面，於是他清了清喉咙，义正严辞道：「我听你在鬼扯！你长得就是亚洲人的脸，哪来混血？」
他都说了只混四分之一，你还想怎样？
她心里这麽想，表面上却保持沈默。
「信不信随便你。」见教官死不承认，他似乎不想继续争辩，原本明亮的眼眸黯下，「要记过就记吧。」
语毕，他不等教官回应，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程海，你！」教官脸瞬间涨红，正要破口大骂，却被一旁的范允乐打断。
「教官，我的头发也是天生的，信不信随便你，要记过就记吧。」她弯眼一笑，迈开步伐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允乐！」一下课，简夏恩立刻跑到她的位置，兴奋道：「我听说今天早上你跟陈教官的事了，还好吗？听说你让他下不了台，所以他很生气。」
简夏恩是范允乐在班上唯一真正有交流的朋友。
她性格豪爽开放，说话直来直往，虽然脾气有些时候稍微有点火爆，但跟班上其他娇柔做作的女生相比，范允乐倒觉得简夏恩不做作的个性跟她比较合得来。
「这个颜色现在很流行耶。」简夏恩打量了一下她的头发，摆出认同的表情，「我喜欢。」
「你说这太妹头啊？」
倏地，背後传了一道尖锐的女声，语气中带有嘲讽气味。
「陈芃，你是很闲吗？开学第一天就没事找事做。」简夏恩回头一看，毫不留情地打开炮火，「你该不会跟那个陈教官有血缘关系吧，两个都姓陈，两个都爱找碴。」
听她这麽说，周围的同学忍不住笑出声。
「⋯⋯」陈芃顿时觉得没面子，但又不想在班上同学面前动怒，不屑冷哼道：「两个都是太妹。」
「你──」简夏恩正准备要发火，却被范允乐拦下。
「如果我是太妹，那总是考输太妹的你是什麽？」范允乐从座位上起身，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和陈芃只有一百五十五的矮小身材相比，气势显得大许多，「你爸还有你叔叔应该为你感到丢脸吧？」
「⋯⋯」陈芃瞬间哑口无言。
陈芃的父亲经营一间贸易公司，也是学校的董事之一，叔叔则是学校的理事长，因此学校里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从高一到现在，陈芃总爱找她麻烦，原因很简单──因为范允乐总是霸占第一名的宝座。
陈芃是老师眼中的模范学生、班上的班长、女生小团体中的头。
反观范允乐，她不把校规看在眼里、爱跷课，是个令人感到不解又头痛的人物，可是偏偏这样的她，成绩却之好，从来没有考过第一名以外的分数，所以陈芃永远只能当第二。
「你！」陈芃终於忍不住了，正要反驳时却被她身後的女生朋友们拉住。
「小芃，别跟她吵，跟像她们那种坏学生吵，是降低我们的素质！」
闻言，范允乐不禁冷冷一笑。
坏学生的定义是什麽？好学生的定义又是什麽？
染发、违反校规，就是坏学生？
那麽考第一名，算是好学生吗？
好与坏之间的定义区隔分明，界线却模糊不清，这让她觉得可笑。
「少来烦我。」
最後，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